“百虎齐奔”箭带来的火雨,如同恶魔的狞笑,瞬间将雁门关内多处点燃。浓烟滚滚,烈焰腾空,哭喊声、惊呼声、房屋倒塌声交织一片,关城之内俨然一副末日景象。更要命的是,城头守军因关内骤变而军心浮动,防守出现了致命的空隙!
“不要乱!”林惊澜声如惊雷,蕴含内力,瞬间压过了现场的嘈杂,“周擎,指挥弩炮,不惜代价,给本王轰碎那些箭车!预备队全体出动,协助百姓疏散,优先保障水源,集中扑灭粮仓、军械库附近火势!其余人,各就各位,瓦剌人要上来了!”
他的冷静与果断,如同定海神针,让慌乱的将士迅速找到了主心骨。命令被飞速执行下去。
洛倾城看着关内冲天的火光,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忍,但她知道此刻绝非妇人之仁之时。她看向林惊澜:“王爷,民女愿带一队人,下去协助救火,清剿可能混入的奸细!”
林惊澜深深看她一眼,此刻关内确实需要高手坐镇,以防圣火教徒趁火打劫。“好!一切小心!持我令牌,可调动关内所有巡防兵卒!”他将一枚玄铁令牌交到洛倾城手中。
洛倾城接过令牌,触手微温,仿佛还带着他的体温。她重重点头,不再多言,白衣一闪,便如一只灵巧的雨燕,纵身掠下城墙,落入那片火海与混乱之中。
城头之上,战斗瞬间进入最惨烈的阶段。失去了部分箭矢压制,加之守军因救火而分心,瓦剌的云梯终于成功地、成规模地搭上了城墙!如同蚂蚁般的瓦剌士兵,红着眼睛,嚎叫着攀援而上!
“杀!把他们赶下去!”林惊澜咆哮一声,身先士卒,冲到一段城墙缺口处。惊雷枪法施展开来,不再拘泥于招式,化繁为简,每一拳、每一掌都蕴含着崩山裂石的力量,如同人形猛兽,所过之处,瓦剌士兵如同草芥般被轰飞,骨断筋折,无人能近其身三丈之内!他的存在,牢牢扼守着这段最危险的防线。
周擎等将领也皆豁出性命,与登上城头的瓦剌兵绞杀在一起。刀剑碰撞声、怒吼声、濒死惨叫声不绝于耳,城墙之上瞬间化为了血腥的绞肉场。每一寸墙垛的争夺,都伴随着数条乃至数十条生命的消逝。
关内,洛倾城的表现同样惊艳。她手持林惊澜的令牌,迅速收拢了一队因为救火而有些混乱的巡防士兵。她并不擅长指挥大军,但却以其超绝的轻功和敏锐的洞察力,穿梭在火场与街巷之间。哪里火势最危及重要设施,她便带人优先扑救;哪里发现有心存不轨、趁乱抢夺或纵火的身影(其中确实混有少量圣火教徒),她的雪月剑便会如同阎王帖般及时出现,将其瞬间格杀。
她的冷静、高效与强大的个人武力,很快便稳定了关内一部分区域的秩序。士兵和百姓看着那道在火海中翩若惊鸿的白色身影,仿佛看到了希望,自发地跟随在她身后,听从调遣。
战斗从午后一直持续到黄昏。关内的火势在军民共同努力下,终于被控制住,虽然损失不小,但粮仓与军械库等要害得以保全。城头之上,守军更是付出了惨重代价,才堪堪将攀上城头的瓦剌军全部歼灭或赶下城墙,墙垛之下,尸体堆积如山,鲜血顺着城墙缝隙流淌,在寒冷的空气中凝固成暗红色的冰溜。
瓦剌军鸣金收兵,丢下了数千具尸体,狼狈退去。那十几架珍贵的“百虎齐奔”箭车,也在守军弩炮的集中轰击下,大半化为废墟。
残阳如血,映照着满目疮痍的关城。
林惊澜拄着一柄夺来的弯刀,站在城头,玄色战袍已被鲜血浸透,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。他望着退去的敌军,重重松了口气,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席卷全身。
一阵熟悉的清香传来,洛倾城悄然来到他身边。她的一袭白衣早已沾满烟尘与点点血污,发丝也有些凌乱,但那双眸子依旧清亮,只是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倦意。
“关内火势已控制住,奸细清剿了七人。”她轻声汇报,声音带着一丝沙哑。
林惊澜转头看她,目光落在她脸颊上一道被火焰燎出的细微红痕,心中莫名一紧。他伸出手,想触碰那伤痕,却又在半途停下,化为一句带着复杂情绪的叹息:“辛苦你了……也,多谢你。”
若非她果断入关稳定局势,关内一旦彻底大乱,城头必失。
洛倾城微微偏过头,避开他过于灼热的目光,耳根微红,低声道:“分内之事。”
两人并肩立于血色残阳之下,身后是历经劫波、依旧屹立的雄关,以及劫后余生、开始默默清理战场、救治伤兵的将士与百姓。一种经历过生死考验、彼此托付后背的信任与情谊,在这悲壮的氛围中无声地流淌,比任何言语都更加牢固。
血与火,未能摧毁这座孤城,反而将守护它的人们,淬炼得更加团结,更加坚韧。而林惊澜与洛倾城之间,那层朦胧的纱,似乎也在这一日的并肩血战中,被悄然焚去大半。
然而,两人都清楚,巴特尔王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,圣火教的阴谋也未必完全展露。短暂的喘息之后,或许将是更加猛烈的风暴。